她嫌孔爸一脚跺不出个屁。
尤其在孔妈去了管材厂工作,家里照顾孩子煮饭的重担落在他肩上后,她出门跟人聊天都是我大儿子怎么怎么样……缄口不提小儿子和闺女。
说到闺女孔玲,又是她的一块心病,她们娘俩有十年都不怎么往来了。
偶尔红白喜事必须来往,她就杵那儿只跟她爹说话。
她就想不通,有些事是她跟她爹一块决定的,她凭什么就恼自己?有时候想想气,也越气越委屈,心里委屈着委屈着就会朝她家去。
她到她家也不进门,孔玲也从没邀请过她进门。
她就倚在门口伸头朝屋里瞧,倘若瞧见屋里头乱七八糟,就阴阳怪气她邋邋遢遢。
孔玲就回她,那您还杵这儿?我一文盲当然没您那在文化厅的大儿子家里干净。
这时她就又老话常谈:你大哥苦啊,下放北大荒那十年多苦啊,好不容易回来都不成人形……
孔玲开始烦了,回卫生间洗墩布,然后挨个房间拖地,晾她自个在门口自拉自唱。
奶奶说多了嫌无趣,想她一个人拉把俩孩子不容易,大声问她:毓真毓凡还没下学呀?
孔玲在里屋拖着地回她:您是找不来话了?没事您赶紧回吧。
奶奶又想到些前尘旧事,又忍不住开始絮叨了:当年不同意你嫁,你不吃不喝死活要嫁,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……说着影见孔玲拎着墩布出来,她忙转个身就回了。
孔玲丈夫消失了八年。
八年前他说去南方谋生路,此后再也没有回来过。
奶奶到家锅里煮的粽子也好了,她先捞出来几个晾晾,随后装个袋子去了前街的初级中学。
没多久学生下学了,她紧盯着校门口,等瞧见毓真出来就喊她,一个十四五岁的清秀小姑娘荡着马尾朝她跑过来,喊了声姥姥。
奶奶把袋子里的粽子给她剥个,问问她跟毓凡的学习怎么样?见她拿着粽子吃,又从贴身兜里掏出一个旧手帕,左掀开一层右掀开一层,上掀开一层下掀开一层,先露出上面一毛二毛五毛的毛票,她拨开那些小毛票,仔细抽出了两张五块,朝她千交代万嘱咐:记得给毓凡一张,你们姐弟俩买文具用。
毓真接过钱直点头。
奶奶很欣慰,把手里的粽子都给她,拿回去给你弟弟尝尝。
毓真甩着粽子高兴地朝家小跑,路上遇见毓凡,她把身上书包和粽子一股脑塞给他,说她自己要去哪个同学家。
毓凡喊住她,生气地质问是不是姥姥偷给你钱了?!
毓真烦他,从兜里掏出两张五毛,就这么些!
毓凡一把抢过转头就去小卖部挑玻璃弹珠了,五毛钱能买一大把!
之后呼朋唤友趴地上玩半天。
孔玲整天骂他身上长钉子了,裤子膝盖上的破洞补都补不及。
还有那塑料凉鞋,不是开胶就是穿断,成天拿着烧红的火钳子给他补鞋。
马上就年尾了。
孔爸的生日在年尾。
今年是他四十岁整。
孔妈心血来潮地要给他个惊喜。
孔爸一直想要台摄像机。
他关系好的工友有一台,他工友老宝贝疙瘩似的拿出来,给他看自己录的家庭影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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