皦生光的惨嚎声很快引来了一名狱卒,那人无视他赤身裸-体的样子,径自骂道:“瞎嚷嚷什么!”
“我的衣裳呢?”
皦生光蜷成一团,惊惶地问,“你们把我抓来关了那么久,到底要问我一个什么罪名,好歹给句明白话吧?”
狱卒没有理会他,只是将一盆冷饭丢到他面前,勒令道:“快吃,吃完了我好去交差。”
皦生光抱着腿纹丝不动,冻得发青的脸上挤出一团谄媚的笑:“大哥,我的衣裳呢?你先让我穿上衣裳,我再吃饭。”
“别跟我废话,快吃,”
狱卒举起手里的棍子挥了挥,瞪着眼威胁皦生光,“你再磨蹭,我就拉几个死囚过来,让他们跟你做个伴!”
“你敢!”
皦生光瞬间变了脸色,勃然大怒道,“我是顺天府的生员,你们不能这么干!”
那狱卒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,狞笑了一声,踢了踢地上的饭盆:“快吃。”
皦生光目光迟疑地盯着他,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让步,只能伸手端起饭盆,浑身赤-裸地蹲在狱卒眼皮子底下,咽下了自己有生以来最羞耻的一顿饭。
待到狱卒离开之后,也不知是因为吃饱,还是因为犯困,皦生光的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,很快就不知不觉陷入了昏睡。
一个接一个的噩梦让皦生光在睡梦中也不得安稳,也不知何时,隔壁牢房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,将皦生光从昏睡中惊醒。
他霍然睁眼,随即发现自己的衣裳又原封不动地回到了身上,似乎先前的受辱只是一场幻觉,心底禁不住一阵阵发凉——这种莫名其妙的折磨,到底还要持续多久?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。
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,皦生光警惕地竖起了耳朵,心底竟隐隐希望这是官员来提审自己,结果来人令他大失所望——来到牢门外的仍然是那名狱卒,手里还端着一盆冷饭。
他刚刚一觉睡了多久,怎么这会儿又要吃饭了?皦生光愣了愣,感到腹中的饱胀感还没有消失,慌忙摇头道:“我不饿,我是不是之前才吃过一顿?”
狱卒没有回答他,照旧将那盆饭丢到他面前,抬了抬满是络腮胡的下巴:“快吃。”
皦生光摇摇头,满怀敌意地后退了两步,这时那名狱卒很是不耐烦地开锁,走进牢中,照着他的肩头敲了一棍,疼得他直接跪在了地上:“敬酒还是罚酒,随便你吃哪一套。”
皦生光满头冷汗地捂着肩,迫于狱卒的淫威,只能膝行到饭盆跟前,伸手连洒带漏地抓起饭,逼着自己又吃光了一盆。
狱卒瞥了一眼地上白森森的饭粒,心知他是故意洒落的,却没有开口刁难,只是冷笑了一声,从地上捡起饭盆,锁好牢门后扬长而去。
这一去,便不知去了多久。
点着火把的地牢里没有昼夜之分,让皦生光失去了时间的概念,没有人给他送饭,他只能凭饥饿猜测自己已经被晾了很久。
饥饿和寒冷折磨着他的体肤,眼前时刻晃动着令人烦躁不安的火光、耳边充斥着严刑拷打的喊叫声,所有的一切都使皦生光的身心备受煎熬,即使闭上眼睛也睡不着觉。
他身心交瘁,却极度狂躁、愤怒,过去行骗生涯里练就的奸猾,都被最原始的本能摧垮,让他再也无法控制情绪,索性拼尽最后的力气冲撞着牢门,声嘶力竭地大喊:“来人啊——来人啊!
我到底犯了什么罪?为什么还不提审我!
外面天天都在刑讯,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?你们有罪就判、没罪就放,凭什么一直把我关在这里!
来人啊……”
到最后他喊哑了嗓子,喉咙疼得像卡着一块火炭,却一个人也没能叫来。
他只能孤零零地躺在地上,饿得两眼直冒绿光,最后竟然从地上抠起曾经被自己洒落的饭粒,一粒一粒塞进嘴里充饥。
就这样不知捱过了多久,就在皦生光以为自己将要饿死的时候,消失了许久的狱卒终于来给他送饭了。
当过道里传来狱卒懒散的脚步声,皦生光如闻天籁,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,扒着牢门往外看,像饿犬盼着主人投食一般紧盯着狱卒,简直就差摇尾乞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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