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陶兄,这位是我的生死之交薄言之。
」谢灵运做著介绍,转身对薄言之笑道:「这位是陶渊明陶兄,乃当世隐逸之俊杰,他的才华让人深感佩服。
只可惜世上那些鼠目寸光的家夥无法理解陶兄高志雅情,实在可恼。
」
「陶先生目清眉朗身上似有仙气,从容行於险路之上仍能泰然处之,难怪你这个眼高於顶的谢康乐如此推崇。
」薄言之岂有听不出谢灵运在介绍他时故意在「生死」二字上重重咬下去的用意,说完这句话後他狠狠剐了浅笑晏晏的谢灵运一眼,然後转头凝神望向神情自若的陶渊明。
「我痴活了四十三年也从未见过你这般得天独厚、能在白日青天之下安然立於世间的异士。
」陶渊明轻拈鄂下长须微微笑道,顺口回应薄言之先前夸赞之语。
谢灵运听陶渊明此话似另有深意,连忙上前将话刹开询问陶渊明欲往何处。
「我闲在家中已久,故而此次出游想散散心顺便探望一些老友,路经他们居住的庐山顺便在此处逛逛罢了,没有特定的去处。
」陶渊明笑道。
「如此甚好,我们与向导走失,陶兄若不弃就一块前行罢,途中有个照应也可畅谈山水。
」谢灵运听了立即建议。
「虽说我曾经游过庐山几回,但毕竟不是本地人;加之事隔多年不熟道路,你们跟著我若失了方向可别见怪。
」陶渊明轻笑说著。
「反正闲来无事,如果真迷了路我们三人一块再找别径出山就是了。
」谢灵运含笑说著,拉起薄言之走到陶渊明身旁。
骑在灰骡上的陶渊明也不再言,伸手轻轻拍了拍坐骑脖子两下,那灰骡立即乖觉转头撒开了四蹄儿。
谢薄二位跟在陶渊明这匹机敏得接连躲开松垮岩石的坐骑後面,瞧著它慢悠悠地驼著陶渊明避过山路危险之处向山中走去。
「你与这位陶先生怎麽认识的?」薄言之走了一会儿之後低声在谢灵运耳边问道。
「我与陶兄多年前在我叔父谢混家中相识,他长我二十岁但从不以世俗陈规交友。
一番长谈下来我们皆感对方见识不俗,情志高雅便以兄弟相称。
以他的话说,他虽是我叔父的友人,但大家各交各的朋友他也愿做我兄长。
」谢灵运偏首轻声笑道:「陶兄原本在朝为官,但他生性不羁不喜欢受约束因而辞官归稳,害得我近年想要见他一面再品诗论文也不得其踪。
」
「此人方才交性命於坐下骡马,融生死於自然之间却毫不在意,我料其必定不同凡响恐非常人。
」薄言之回想陶渊明对他所说的第一句话,心里不禁涌上这样的感觉。
「我只道陶兄诗文情趣高雅,用语纯朴自然,笔调轻松拔俗与现世那些晦涩的诗体大不相同,却没料到你认为他与众不同并非俗世中人?」谢灵运沈思道:「陶兄隐居後我们有数年未见,不过我没听说他曾经学过玄门法术或是修研佛法求仙之道。
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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