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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到午间官家午睡的时候,梁汾看见林木兰独自在廊下发呆,便走过去笑眯眯的道:“知道什么是‘君心难测’了?”
林木兰一怔,看着梁汾不知该说什么。
“我就是提醒你一声儿,别寻思那些不相干的,西北有信到,不是什么好消息,下午打起精神来,不然出了差错,谁都救不了你。”
林木兰听得心中一凛,她这些日子在御前,也知道西夏那边一直不太平,忙问:“是又打起来了?”
梁汾摇摇头:“不该问的不问,好好当差。”
林木兰忙应了,谢过他,就去茶房看着炉子了。
梁汾这才满意,自己轻轻舒口气,去叫官家起身,等服侍他更衣漱口完毕,又让林木兰奉了盏茶给官家喝了,才把西北有加急奏疏来到的消息说了。
“走吧,去崇政殿。”
宋祯看梁汾的神色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消息,不过他也习惯了,西夏当然想夺回凉州,可自己拿到了手里,怎么可能再让回去?他不止要凉州,他还要进一步蚕食西夏,将那群党项人赶出华夏土地。
谁知等他到崇政殿落座打开奏疏,脸色还是立时难看了许多,这封奏疏并不是他预想中的西夏人又来袭扰,而是西夏皇子李宁孝率领骑兵劫掠了魏国与回纥通商的商队,抢了商队百余匹良马。
回纥人因此事畏惧西夏,竟不敢再与魏国通商了。
宋祯压抑怒火,立即传召两位宰相和几位军机大臣商议。
林木兰立在角落里微微垂头,耳朵却偶尔能听见个只言片语,似乎官家与几位大臣有了分歧。
这些西夏人也真可恶,她听说这些党项人原先被人欺负得失去了家园、又害怕吐蕃人,是叫唐朝皇帝给安置到西北去的,这些党项人的姓就是被赐的李唐皇室的李姓,原先好像是姓拓跋的。
本朝立国之时,高祖皇帝对他们也很是优抚,许他们世袭治理藩镇,谁知这些人贪心不足,竟然屡次侵吞魏国土地,后来还向北辽称臣,让北辽封了他们为西夏国,自立为王了。
就因西夏和北辽一西一北的压制,本朝才会如此局促,每年还要给北辽缴纳岁贡,也难怪官家非得要与西夏一战了。
每在御前多侍候一天,林木兰对官家的了解也便更多一些。
她以前见识到的官家对太后温和孝顺,对先明烈皇后迁就容让,对各位妃嫔也温存体贴,似乎除了明烈皇后自戕之时,官家从没有露出过强硬冷酷来。
虽则她后来刚到寝阁服侍,官家对她也冷冷淡淡的,但对比起官家处理政事时的决断,还是相去甚远。
以前林木兰对他的惧怕,多是来自于那一日性命悬于一线之间的恐惧,而现在,在贴身服侍官家一个多月后,她对官家的敬畏不降反升,却已经不再是来自切身的恐惧,而是为真正的天子之气折服了。
官家是个好皇帝。
他勤政,只要是朝会日,从来都按时起身,就算是冬日里的大雪天,官家也从没有起晚过,每日处理政事的时间更是占了绝大部分,常常要梁汾等人再三提醒,他才会停下来休息。
他还爱民如子,前几日京东西路遭了蝗灾,百姓不敢捕蝗,地方官又认为是天灾,人力难以制约,竟放任蝗虫为害。
官家看到奏章十分震怒,说先唐时宰相姚崇就已经提出过治蝗之策,现在这些地方官竟还如此糊涂,实在是枉食君禄,立刻免了当地知县的差使,另派人前去主持灭蝗、并安抚百姓。
除此之外,官家还很知人善任、求贤若渴,林木兰在御前这段时间,已经亲眼见到官家不拘一格用人了——新科进士直接派作使者沟通回纥西北的回鹘,两位相公都很是担忧,倒是那位年轻进士自信满满,领了圣命就出发了。
当然,最让林木兰钦佩的,就是官家有信心与西夏决战。
她要不到御前服侍,是绝想不到此事单在朝中就会有这么大的阻力的,再联想到太后也不赞同,官家竟还能一力主张收回凉州,她就对官家更多了一分仰慕。
原来官家竟是这样顶天立地的一位天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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