熟悉欧洲音乐流派的人很容易听出,这是一段重金属音乐。
密集快速的鼓点和低沉有力的贝司铺起音乐的基色,上方吉他和键盘交织勾勒出的旋律线条极具爆发力、侵入感和破坏性。
虽然并未使用专业的音响设备来播放,只是手机公放所带来的震撼力已经让在场的人们全身发麻。
重金属音乐在中国的接受度是极低的。
中国本土几乎没有乐队采用这种风格,外国的重金属乐队,也很难在中国打开市场。
而现在这首乐曲相比一般的重金属音乐而言更为激进,甚至借鉴了现代印象主义音乐反旋律反调式的创作手法。
当然在场的人除了江枫以外没人能听出这些。
人们最直观的感受就只是——不好听。
对于中国人普遍的审美而言,重金属音乐实在太过聒噪了。
而现代音乐又往往缺乏传统音乐那种流畅自然的美感。
这两种不好听的东西结合在一起,怎么可能好听得了!
全曲9分钟。
播放到后半人们已经明显有些不耐烦,若不是楚安戈一直一言不发地默默听着,估计早就有人要求李程越停下。
拿着手机的李程越也不好受,虽然这音乐无论如何不能算噪音,可是离噪音也差不了多远,最近距离受到近于暴力的重低音和狂放震耳的高音的摧残,让他几乎要抓狂。
等到乐曲终于播放完毕,包房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。
李程越赶紧按下了停止键,暗自把手心里的汗水往衣服上蹭了蹭。
楚安戈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,看来已经连捉弄江枫的兴致都没有了。
“这种磨人神经的东西也算音乐?真是不折不扣的噪音。”
江枫静静地看了他一会,开口说话之前还是勉强压下醉意,离开了倚靠的墙壁,向前迈了一步挺直腰背,站成一个礼貌周全的端正姿势。
“确实是噪音。”
他说着还点了点头,“这是一首交响金属音乐,只是加入的交响元素并不是西方古典乐,而是德彪西的印象派音乐,导致吉他声线虽然突出,却没有连续的旋律,给人一种怪异扭曲的感觉。
我想,不仅您会觉得是噪音,绝大部分的中国听众都会觉得这是噪音。”
楚安戈紧皱着眉冷冷地问道:“所以,你现在让我们听这些噪音是什么意思?”
江枫摊开手掌指了一下李程越拿在手里的手机,语调诚恳:“通常交响金属乐都由女高音担任主唱,这首歌却没有人声部分。
为了弥补旋律线条的缺失,编曲时加入了爱尔兰哨笛。
您不介意的话,可以再听一遍,试试看把注意力集中在哨笛的音色上。
……可惜手机没有均衡器功能,把低频音量调小的话,能让哨笛的声音更清晰一些。”
他朝李程越点了一下头,示意再播放一遍,自己便又退回墙边靠着。
李程越实在是对这段噪音心有余悸,播放之前甚至偷偷瞄了瞄楚安戈,颇有些征求许可的意思,可能潜意识也想天王放句狠话别播了,哪怕两伙人干一架都比受这噪音摧残要痛快。
结果天王只是死死盯着江枫,根本没打算开口。
李程越叹了口气,还是按下了播放键。
他可不想再当一回人肉扩音器,就把手机放到茶几正中央,自己退到了包房的角落里。
说来也巧,手机的扬声器跟茶几宽大的钢化玻璃桌面共鸣,竟然形成了一种极为奇妙的混响。
一模一样的一段音乐,连音量都没有改变,这次听来效果却完全不同。
在疯狂而暴力的电子音上层,一种非常悠扬悦耳的笛声竟然浮现出来。
笛声的音量不大,穿透力也不如电子音乐强烈,难怪前一次播放的时候谁都没有听到这条旋律线。
如今在共鸣之下哨笛的音色变得更加清晰,下层原本破碎扭曲的旋律竟也达到了一种和谐,几种音色交织在一起,使原本刺耳的噪音变为美的震撼和享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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