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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见季鸢的话,我倒是有些惊诧,满脸不信之色,季鸢瞧着我的模样笑着对我道:“祖父总是对他偏爱的学生格外的严厉,莫大哥的一篇文章,你写了半天,祖父也同样挑了灯在屋中瞧上老半天,有时候他挑不出错来,仍旧厉言批判,是怕莫大哥有了骄纵之心。”
我听言,心中顿时一暖,待低头望着满纸文博士写的批语,更是有些感动,然感动过后,肩膀更是如压了两座大山,沉的厉害:“大人如此待我,若春闱榜上无名,我真的是无脸见大人了。”
季鸢却是歪了头笑着道:“临考在即,莫大哥如此信心不足,看来祖父的方法倒是起了负作用了。”
季鸢的话音刚落,那边忽然传来了推门的声响,文博士站在门前抹了胡须眯着眼睛道:“丫头,你又再背后随意编排你祖父了!
莫小子,带着你的文章,快进来!”
得了吩咐,我赶紧卷了文章,同季鸢告了别,转身朝着文博士的方向走去。
临走前,季鸢却是伸了手将桌上的伤药硬塞入我手中,随即便跑开了。
走到了文博士的身边,他堆着额头的皱纹,瞧了一眼我手中的东西,冷哼了一声便迈进了屋子。
文博士桌上的茶香犹在,杯盏中的水汽袅袅,可喝茶的人却早已离开。
我坐在一旁,待将手中的东西奉上,才发现文博士的案几上,堆着的是我曾经的文章,我诧异之间,却见文博士倚在倚靠上,端着手中杯盏道,“刚刚皇上前来,指明了要瞧的文章。”
文博士这一声言的语气,不重,但我听言,却是连手中的动作也止住了。
文博士瞧着我的模样,从我手中接过我的东西,摊开在桌上,随意的翻动了片刻,接着道:“虽说皇上的授业恩师是赵太傅,但皇上自幼便在太学中习课,说起来,他这一手的字还是老臣所教习,这么一晃眼,十几年便过去了。”
我坐在了一旁,端正了身子听着这位老者回忆往事,然他的语气刚刚平缓下来,声调却是陡然一转,瞧着我皱眉道:“当年皇上离开京城之前竟然委托我指点你的学业,当初那你一□□扒字,实在让人睁不开眼,且你胸中无半点墨水,连做个解义都是牛头不对马嘴,当时,我便在想,皇上倒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,你这样的学生如何能以学者自称,如何让我去教习?”
文博士所言皆是事实,我也无力辩驳,只好老实道:“学生上京之前未曾入过学堂,入太学也是得了祖上的庇佑,学生自入太学后,知晓自己的愚昧,从头学起,未曾有过懈怠。”
听了我的所说,文博士点了点头,放下了手中的杯盏道:“皇上之言只是所托,我亦有拒绝之权,但人老了,总会有看走眼的时候。”
他长叹了一声,将我的文章举起来,如枯柴般虬干的手颤巍巍的抓着那薄薄的一页纸,“短短两年多时间,你能做到如此程度,这是我不曾想到的,我知,这期间你必然付出了一番常人所想不到的心血,皇上有心看中你,这才出口委托我,他那样从来不肯轻易开口求人的性子,却是找上了我。”
原来,当年文博士愿意指点我,是听了赫连瑾的吩咐,一时间,万千感慨涌上了心头。
当年希望我入朝为官这一番说辞,并不是赫连瑾一时的玩笑之语。
我沉默不语,可心绪却是翻涌不停,耳边,文博士又在对我说:“你也没有让我同皇上失望,你虽开蒙晚,但你的天分却是在寻常人之上,是个读书的好料子,心思纯正且会变通,也是当官的好料子!”
一向只听过文博士训斥的我,受到这番赞语顿时慌乱的连连否认:“大人过奖,学生乃不及大人所说的十分之一。”
哪知,我话语刚落,文博士且又是怒声道:“夸你你就受着,非要我骂你你才开心吗?”
我立即乖乖的阖上了嘴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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