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次,两次,她腰腹的肌肉都有点拉扯得生疼——再一次努力时,终于哧啦一声,将拉链拉开了约莫十来公分。
孙周那惨白而了无生气的脸仿佛是忽然跳出来的,就嵌在拉链的开口处,被灯光一照,白得浮肿而又透明。
聂九罗头皮一炸,好在人还警醒,听到外头有动静,立刻回身。
是炎拓,他扶着头,脚步虚浮地正朝这边来,边上没见老钱,也不知道哪去了。
现在再去拉合拉链已经来不及了,聂九罗装着若无其事,同时不自觉地挪移了一下身体,试图挡住炎拓的视线。
炎拓到了车边才看到里面有人,不由皱眉:“你……谁啊,在我车上干什么?”
聂九罗强笑:“我找水,我……朋友呢?”
“拿水去了,我车上没水……”
说话间,他一只脚已经蹬上了车,就在身子欠起、钻进车子的半途,周身骤然一紧。
这种“紧”
的状态,连聂九罗都感知到了。
这种状态不难理解,就好比一个睡过了头的上班族,前一秒还直愣迷糊,下一秒,忽然意识到“卧槽,迟到了,要扣钱了”
,整个人就会瞬间清醒、乃至寒毛直竖。
炎拓就是这样,就在刹那之间,他一下子清醒、甚至于警觉,之前的变故、处境的危险、车里的秘密,什么都想起来了,整个人弓紧弦绷。
他抬起头,看向聂九罗。
车外很安静,风过时,野麻哗啦轻响,已经不是夏季了,却仍有“蝉噪林逾静”
的感觉,再远处,隐隐传来后车厢开阖的碰响,老钱一定在找水。
炎拓的眼神,让聂九罗想起曾经见过的一种鹰隼,锐利、危险、深不可测,但又平静。
她勾在提柄上的手指微松,让灯光下倾,试图让车内的亮度低下去,低到炎拓注意不到帆布袋被拉开的口——尽管心里也知道,这么做多半没用。
炎拓说:“找水……后车厢也找过了?”
聂九罗笑得有点僵,含糊应了一声。
炎拓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被挡住了,他下半身不动,膝盖跪压在座位上,只上半身向边上侧,目光绕开她,在后车厢内停了两秒,又收回来。
聂九罗也不说破:“你既然没事,那不打扰了。”
她伸手去开后座的车门,炎拓在手套箱上拍了一下,箱盖咔哒弹开,露出一把斜放着的手枪。
他拿出手枪,倒没指着她,只是斜垂在身侧,又问她:“你怎么称呼?我姓炎,炎拓。”
“姓聂,聂九罗。”
炎拓点了点头,示意了一下副驾的椅背:“聂小姐,来了就聊聊,别急着走。”
说话时,看到倒翻的公仔鸭,于是弯腰捡起,还掸了掸,放到挡风玻璃边。
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也没必要再打马虎眼,聂九罗索性全盘摊开:“炎先生,我可不是一个人,我的包车司机还在外头呢。”
炎拓向外看去,隔着野麻间错的缝隙,能隐约看到远处有个人影,正小心地步下土坡、往这头来。
“一个包车司机,辛苦开一天车也赚不到几个钱,你要想让他跟孙周似的,也犯我手里,尽管把他也拉进来。”
聂九罗沉默了一下:“你想怎么样?”
炎拓再次示意副驾:“不是说了么,聊聊,聊好了什么事都没有,聊不好,再看着办。”
聊就聊吧,与其等炎拓动粗“请”
她,还不如配合一下,保持体面。
聂九罗双手扶住前车座,跨坐到前头,在副驾上坐下。
炎拓俯探下身:“左手,斜往下点。”
坐姿还有讲究?聂九罗没多想,手依言下探,炎拓伸手从车座底下摸出串什么,咔嚓一声,就把她手腕给套上了。
聂九罗一怔,这才看清是个单腕的手铐,铐端连着钢链,一直没入座底,她挣了一下,没挣动,那一端显然是焊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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