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已不是皇后,所以养我长大的奶娘,只好又叫我“小姐”
。
我问:“今天是哪天?”
未央殿传来隐约的繁华乐舞声,宛若隔世。
未央殿到离宫的距离,就像我这一生和小皇帝的距离,遥不可及。
穆氏抹了眼泪:“今儿是十月初七,是小姐的二十三岁生日。”
哎,我糊里糊涂活了二十三岁了。
此女貌不惊人,才不出众,倒也当过几年北朝皇后。
我想到这里又觉得好笑。
命运弄人,二十三岁,乃花信年华。
可离宫里,左右没有一朵花。
元天寰大概正在未央殿里接受远国使节的朝贺……,我的路也快到头了,可以好好休息,那孩子的路漫漫,可要辛苦。
“小姐,能否再求见皇上一次?”
穆氏问。
她到底是个老实人,能陪着我到现在也难为了。
我笑道:“天子何能再见?他迟迟不下诏,意思是等我自裁。”
我听到叮咚清脆。
就撇下奶娘,沿着阴暗的回廊向前走。
一个面相机纯朴的小宦官收了筷子,诧异的望着我。
是他正以盛雨的破碗为琴,打击音乐。
他大概知道我是谁。
但我披头散发,簪环皆无,更见憔悴,实在也太让他失望了吧。
我弯腰:“见过皇帝吗?”
他点点头,不好意思的一笑。
“皇帝漂亮么?”
他想了想,眼睛发亮。
元天寰已不复是当年的小孩。
只有他那天神般的容貌,才会让这冷宫里含辛茹苦为奴的孩子的脸,发出异样的光辉。
我叹息一声,拿过他手里的筷子,在破碗上敲击数下:“他也快满十七岁了。
告诉你一个秘密,在我的眼里:皇帝永远是个孩子。
他不欠我,我也不欠他。
他从未喜欢我,我也从未爱过他。”
孩子喉咙里像被塞了把小葫芦,我大概吓坏了他。
我正要换个话题,长久冷落的宫门突然发出轻轻的叩门声。
天色越黑,雨丝越密,离宫这卷残毁的旧丝绸里,忽然亮起一盏灯。
我站了起来,天跟着亮堂了。
那盏灯,那个人,那句话:千红万紫湿,一时清芬竟放。
我初次邂逅韩澈,便是在千红万紫的春日。
他一句“国家危亡,诸君暂且抛却儿女之态,莫将岁月蹉跎”
,引起一片旁人笑声,唯有躲在暗处的我不笑。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