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母担心他生病,特意带去医院问过医生,上下检查一番,说是体质差,天气太冷太热都对他有影响。
双性人本就普遍体质弱,程嘉余更是从小爱生病,中药年年喝也不见好。
家里人都不让他做家务,也不与他大声说话,如果程嘉余不高兴了就搬来程砚,总能有用。
程嘉余裹着被子趴在飘窗上看窗外淡青的天色,他不去上学,周都与他在手机上有一搭没一搭聊天,他的心情也始终不见好,死气沉沉地落在胸腔里面,一点盼望也没有。
这三天他哥一次也没联系他,好像根本不在意他去了哪里,在做什么,心情是好是坏。
程嘉余从他的家离开,和其他任何人的离开都一样,不会在程砚的心中留下波澜。
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上班,下班,穿着体面妥帖,和周杨谈恋爱,陪他看病,打针,和他约会,上床。
他们在一起这么久,床上床下都这么契合,最后大概会结婚也说不定。
到时候他们一家去参加婚宴,他坐在台下,看着他们牵手,接吻……
他会哭吗?程嘉余茫然发着呆,胸腔麻木震动,直到被猛然窒息感扼住喉咙,才后知后觉深深呼吸,让自己用力喘上气。
然后意识到哭不哭都不再重要,没人看他,他就是自导自演。
程母过来喊他吃早饭,程嘉余一点胃口也没有,但他这几天吃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,胃空虚得难受,他只能起床洗漱,坐在餐桌边慢慢喝一小碗白粥。
程母在一旁给他把蒸好的甜糕掰开,哄小孩似的哄着他吃下去一点。
之后夫妻俩准备出门买菜,留下程嘉余一个人心不在焉小口喝粥。
玄关的门刚打开,程母就“哎呀”
一声,“小砚,你怎么也回来了。”
程嘉余一下子丢开瓷勺,抬眼朝门口看去,就看见打开的门边站着一个熟悉的高大黑色身影,合身的西服,衬衫,还有……黑色的皮鞋。
程嘉余把碗推得乓啷响,跳下椅子几步就跑回自己的卧室,“砰”
的一声把门关上。
“嘉嘉!
这孩子,躲自己哥哥做什么呀。”
接着程砚的声音平静和缓地响起,“没事,他闹起脾气是这样的。”
程嘉余躲在门口听到他们在外面交谈,听到他哥用再正常不过的语气说得接他回去上学,不然学业要落下了,说顺便回来看看他们,还带了一些水果和补品。
他们聊天,谈笑,和睦融洽,不像程嘉余,什么规矩都学不会,永远只能一个人站在人群外面狼狈地跌倒,哭泣,成为一个异类。
他不想再听了。
不想再听他哥游刃有余,越是不在乎就越是体面自在。
不想再对比悲惨到这个地步的自己,还要再把他的可怜的自尊摔在地上,踩在脚下。
“他不愿意去上学,我们也哄不了。”
“没关系,我来……”
“啪嗒”
一声,程嘉余反锁住卧室的门。
对话戛然而止。
过了几秒,程砚的声音无事人般接着响起,“我来照顾他,之后会带他回去。”
“好好,也就你能哄你弟弟开心了。”
不要,不要走……程嘉余紧紧握着反锁的门把手蹲在地上默默祈求,期望爸爸妈妈不要出门,不要留他和哥哥两个人在一个家里。
然而程父程母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,与程砚聊过一会儿后,便离开了家。
门合上,家里静下来。
惧意陡然摄住程嘉余的心脏,他紧张按着卧室的房门,苍白的手指按在门板上细细发抖。
接着一声脚步踩上地板的声音,程嘉余受惊的兔子一般窜起来,连连后退跌到床上,一直到缩进床的角落,把被子抱在身前,盯着卧室的房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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