收回手时,他目光微移,落到同样仔细收在箱子里的一件披风上。
越浮郁伸手摸了摸那件本属于宴示秋的披风,然后合上了红木箱,再关好衣橱,转身朝外走去。
越浮郁走得有些快,姚喜赶忙跟上,却发现越浮郁来到了东宫内红梅盛开的那处院子里,伸手便开始折梅花枝。
雪花簌簌落下,越浮郁的发间和衣袍上都飘了雪。
“殿下,您这是……?”
姚喜小心开口。
越浮郁没有跟他解释,而是吩咐道:“备车,出宫去宴府。”
姚喜一愣,下意识应了是,然而转身走了没两步,他又纠结着脸转回来:“殿下……可是宴太傅不是说……”
“孤只是送几枝老师喜欢的梅花,顺便去给老师的祖父祖母拜个年罢了。”
越浮郁仔细挑着红梅,心想他只去叨扰一小会儿,不会说出要留宿之类让老师为难的话的。
闻言,姚喜不敢再劝,忙去准备马车了。
临近子时,京城内四处都开始燃放烟火。
越浮郁抱着数枝红梅,坐在马车里听着空中的烟火声,心想待会儿在宴府和老师一起看看绚烂的夜空倒也不错,就像去年那样。
其实前几年,越浮郁也曾在宴府一块儿除夕守岁留宿过。
今年宴示秋说盯着东宫的人太多,所以不让他去,越浮郁心知这只是个糊弄的借口罢了。
……
宴府并不大,一直以来用的仆从也不多,且府上的仆从基本都是活契,如今过年,宴诵和江荇便行了方便、让有家要回的仆从们都回家过年去了,于是今夜宴府中人头更少,连守门的人都没有。
也是因着没人守门,所以等到宴示秋从宫中回来后,宴府上便将府门都从里关上了。
越浮郁不想浪费时间拍门,他吩咐马车停在宴府的后门,然后轻车熟路翻墙进去了,墙头防贼的尖利瓦片和墙内地上的水坛都拦不住他。
宴府他曾来过许多次,翻墙进入后更是驾轻就熟的绕过门廊直奔前厅的院子去。
今天是除夕,宴示秋会和祖父祖母在前厅一块儿守岁,后半夜才会回房去睡,越浮郁清楚他们这个习惯。
越浮郁抱着几簇梅花,本想给宴示秋一个惊喜,他知道老师不会介意他翻墙进来这件事……但未曾想,他刚靠近前厅,还未来得及出声,便听到了一道慈爱的声音缓缓说着:“……可是太子殿下总得知道的。”
越浮郁脚下一顿。
然后他又听到宴示秋温柔沉静的回答:“不急于一时,还是等常太师的案子平反后再与他说罢。”
“你想要从东宫搬回来,本是挺合常理的一件事,却得瞻前顾后的……太子殿下确实是太依赖你了,如今他还在东宫,尚且无妨,朝臣们也只说他是尊师重道,来日太子……登基了,再这般黏着你,于你于他都不是好事。”
这是宴示秋的祖父的声音。
宴示秋还是温声道:“也怪我,总把他当成需要哄着的孩子,反倒是自己没当好一个老师……”
越浮郁站在前厅外的暗处,眨了眨眼。
虽然这段日子宴示秋时不时便会提醒他,隐晦的想要扭转他“永远在一起”
这个念头,但越浮郁以为宴示秋只是在提醒他而已,没想过原来……原来老师早就开始盘算要搬走了吗?
不只是一个念头,而是想要付诸行动,甚至宴府的祖父祖母都已经知道了。
越浮郁将带来的红梅枝插到了院中的雪地里,然后悄无声息的原路翻墙离开。
姚喜抱着手炉等在外面,见越浮郁这么快出来,有些惊讶:“殿下……”
越浮郁一声不吭上了马车。
……
回到东宫后,越浮郁没有朝自己的寝殿去,而是直接朝宴示秋的明琅殿走。
他也没进屋子里,就坐在明琅殿前的院中淋雪,目光落在虚空中,良久都一言不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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