单致远俊颜微红,将茶盏轻放手边方桌,肃容拱手道:“臣一时失仪,请天帝恕罪。”
阳权依偎在昱圣怀中嬉笑,不过片刻又被仙侍手中的玉雕白狮子吸引,挣出天帝怀抱,去追逐那术法化成的白色幼狮。
昱圣松手,宠溺看那童子在松软地毯中玩耍,略略摇首叹道:“闲话休提,你此番前来,所为何事?”
单致远垂首道:“臣自然为请天恩令而来。”
天恩令乃天庭中无职责神明欲降凡界时必备的通行之物。
单致远身份殊为不同,既是凡界门派弟子,又是四御之中,勾陈大帝道侣,故而得了恩准,可在天庭与奇荟谷间任意通行。
如若要去往别处,却仍需持天恩令方可。
纵使他有天方圣域,不必经由天门亦可在三界通行无阻。
若无天恩令,却也不能在别处任意现身。
天庭法则,岂容儿戏。
昱圣知晓他来意,不由再叹息道:“可是欲前往葬魂潭?”
单致远也不掩饰,径直道:“天帝英明。”
妖皇旧部曾谣传,葬魂潭下有《三十三天玄明仙诀》,乃祸星不惜将人间拖入战火而觊觎的圣物。
他如今与祸星为侣,自是以辟谣为己任。
昱圣不由失笑,“开阳自己尚不放在心上,你怎的便坐不住了?”
单致远垂下明澈双眸,“人神皆非草木,孰能无情?臣昔日与开阳在乐松村遭遇之事,至今难以忘怀。
开阳晨出暮归,冲锋陷阵,为百姓斩杀无数害人的妖魔野兽,却偏偏比不上几句流言偏见,救世的大英雄,转眼便被视作了祸害……”
单致远沉沉叹息,眼前又浮现出那众人畏葸抗拒的目光,沉声道:“谣言之害,苛猛于虎,臣断不能让开阳再受其扰。”
昱圣见他已言尽于此,再隐瞒不得,只得道:“实不相瞒,自天门重开一线,法则尽改,天恩令便全数交予少微星官重制与掌管。”
若是如此,要取天恩令,却非要勾陈恩准不可。
只是勾陈纵使经历这许多风波,却依旧霸道如昔,轻易不许他再独自游历三界。
单致远如今虽有意辟谣,却尚未有对策,自是不愿与开阳同行,再令他面对种种不堪。
单致远不由眉心紧蹙,暗忖道要寻个妥当的借口才行。
单致远这般忧愁时,勾陈却不在四御殿值守,反坐在一片绿树成荫、湖泊如镜包围间。
湖畔一座草庐依水而建,绿茸茸煞是可爱,顶棚垂下几株狗尾草,随清风惬意摇曳。
正是三清圣观中,太上老君的无为庵。
两名垂髫童子蹲在湖畔一座红泥小火炉前,轻摇蒲扇,扇旺炉火。
火炉上茶汤翻滚,正散发清远雅致香气。
勾陈便坐在那顶棚下,宫紫色袍袖摩挲轻响,修长两指捻起一枚圆润黑晶的棋子,轻轻落在纵横分明的棋盘之上。
嗒,一声轻轻脆响,干净爽利,仿若秋雨入水,夏风穿林,竟有荡涤心神之效。
太上老君坐在围棋盘另一侧,待勾陈落子后,捻须的手亦是渐渐停下。
初时暗喜,只觉这一着棋落得突兀无理,是一出昏着。
再细细品之,却见这一步行得极尽神妙,与左翼呼应,与右翼遥接,暗含无穷后着,竟将太上老君先前的两分优势化得干干净净,更以包围之势,将白子攻城略地,征战围缴。
太上老君何等棋力,思来想去,却仍想不出破局之法,倒也干脆,将手中白子扔回棋盒,复又叹道:“只怕开局之时,你便已料到有此一劫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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