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上辈子在小红楼自然是打过耳洞了,这一生从小就作男子装扮,怎么会露这种破绽。
只是方才,怎么连这个事儿都给忘了。
“怎么办?”
贺均平有些气恼地盯着手里的耳环看了半晌,竟是临走也看不到琸云带着红宝石耳环微笑的模样么,“再试试项链吧。”
“我要睡了。”
琸云忽地缩回被子里,伸出右手狠狠拽住被子盖住头脸,“不跟你玩儿了,困死了。”
她说,声音闷闷的,听不出有什么情绪。
贺均平举着项链的手停在半空中一动也不动,他安安静静地看了琸云很久,才终于轻轻叹了口气,轻手轻脚地给她盖好被子,又轻手轻脚地出了门。
☆、第二十七回
二十七
一晚上琸云都没怎么睡,翻来覆去好像在烙饼。
动得多了,总难免撞到伤口,痛得她呲牙咧嘴。
半夜里渴得厉害,她挣扎着起床倒水,不想黑暗中踢到了屋里的凳子,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。
桌上的杯盏茶壶全都被她撞得摔在地上,发出连续的清脆的碎响,瓷片碎了一满地,琸云一不留意,竟刮破了手指,立刻渗出血来。
这辈子她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,一颗心愈发地烦躁起来,整个人往地上一坐,便再也不想动弹。
一会儿,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,尔后便是轻轻的敲门,贺均平在门外关心地问:“琸云,你醒了么?我听到你屋里有声音。”
琸云一个字也不想说,闷闷地坐在原地不动。
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特别矫情,讨厌得很,不想跟自己说话,也不想跟贺均平说。
可贺均平却守在门口不肯走,他侯了一阵,不见琸云回话,又继续道:“你是不是伤到哪里了?让我进屋瞧瞧。”
黑暗仿佛有一种可怕的力量,能把白天里一切隐藏的情绪全都剥开,简单而直接地呈现在面前。
当看不见彼此的时候,身体里其他的感官便会更加灵敏,屋里依旧一片寂静,贺均平竖起耳朵听了许久,只清晰地听到两个人压抑的呼吸,粗重而短促,仿佛隐藏着许多无法诉诸于口的感情。
方琸云到底在想些什么呢?贺均平一屁股坐在门口,一动也不动,托着腮想着这个深奥而复杂的问题。
两个人明明只隔着薄薄的一堵墙,可贺均平却觉得,他们俩从来没有这么疏远过。
直到天亮,屋里的琸云始终没有出声,贺均平也不敢贸然进屋,一动也不动地守在门口,寸步不离。
大清早韩老八就已经套着车过来接他,贺均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,无奈地站起身,隔着门轻轻地唤了一声“琸云”
,等了许久依旧不见回应,才黯然地叹了一口气,低声道:“我走了。”
说罢,他最后看了那扇紧闭的大门一眼,一点点,一点点地挪开了脚。
他想了整整一晚上,却怎么也想不明白琸云如此态度的原因。
他们从十岁起就生活在一起,寸步不离,琸云虽然总是有些高深莫测,但性子却很直爽,心里头不痛快也都写在脸上,从来不曾像昨晚那样沉默,那样压抑。
是昨晚他做得太过了,所以吓到了她?可是,依着她的性子,若是不喜,不是早就应该毫不客气地瞪着他,狠狠地把他臭骂一通么。
所以,琸云这样的纠结和痛苦,是不是也表示,她的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他的存在呢?
一直到他启程,琸云也没出来送他。
贺均平倒也不生气,只叮嘱店里的伙计好生照顾琸云,每日要喝什么汤,吃什么饭,天冷了要给她添新衣……那伙计都忍不住笑了,连声回道:“贺公子请放心,您和方公子也不是头一回住我们客栈了,都是熟客,定会照顾他周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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