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像死刑犯人听见那道宣判“罪名成立”
的锤音,她最后的那一丁点幻想彻底破碎。
她绝望地看着他,这个人是她青春里全部的幻梦,是她黑白世界里的那道七彩炫光,是她植入骨血的执念,然而这个人现在却把她推进了世界上最黑暗的深渊。
她原本设想过,这其中也许会有什么误会,她拟了很多问题想问个清楚明白,但这一瞬间,她什么都不想问了,她觉得一切都没了意义。
祁遇川看着那样的她,表情比她还难受,他想说些什么——但他能说什么?他总是梦到今天这个场景,总是一头冷汗地惊醒,这一刻,他无比渴望又一次惊醒,发现一切是梦,然后继续携着她如履薄冰地前行,骗过一程是一程。
无声的对峙中,辛霓止住了眼泪。
心痛得已经没有感觉了,她需要做点什么来唤醒自己。
她颤手拿起一把美工刀,一点点推出雪亮的锋刃。
当她知道那个真相时,她恨不得把所有带尖的东西刺进他胸口。
她刚刚对着沉睡的他试了很多遍,却怎么都下不了那个手。
此时,她拿起这把刀,一个灵感像烟花乍绽,照亮了她一片黑暗的灵台。
她突然明白该怎么做了,她有了彻底解脱的方法。
她抬起左臂,将刀尖重重按在了左腕上。
她用仿似醉到已极的眼神直直望着他,微弱又空洞地笑了笑。
“辛霓,你要干什么?”
祁遇川这才明白那排利器的用意,像读懂一个最恐怖的故事,他一下子汗流浃背,困兽一般猛烈地挣扎,惊慌失措地嘶吼,“你住手!
你不可以!
我让你停下,停下!”
如果说之前辛霓还有些恐惧,但现在,那些恐惧消失了。
他绝望的嘶吼声让她更加兴奋起来,像得到了肯定的指令,她的手一沉,刀刃稳稳没入了她的手腕。
像挨了当头一棒,祁遇川僵住了。
他剧烈地喘息,但呼进肺里的东西反而让他窒息。
他觉得全身发热,热得快要燃烧,他有很多命令、哀求甚至哄骗的话想说,可他的喉咙像被什么扼住了,只能惊心吊魄地看着刀尖从她的皮肉里犁过。
他的心脏里同时传来一阵锐痛,整个人如受重创般瘫软了下来。
暗红色的血线汩汩流出,伤口上焦灼的剧痛让辛霓求告无门,她一边哀鸣一边扬起刀子,在伤口上划下第二刀、第三刀,她的心理防线被自己的疯狂举动击溃,脱力地倒在了雪白的地毯上。
不知哪里来的力气,祁遇川开始悍然地挣扎,如被巨蟒缠住的兽,他绷紧全身筋骨血肉同那绳索对抗。
钻心的裂痛中,祁遇川身上的绳索开始松动。
他猛力蹿起身,却在几乎站起来那一霎连人带椅滚落在了地上。
汩汩的鲜血在辛霓身下蔓延,她脸贴在地毯上,淡静地望着蹭着地面、艰难往窗边挪去的祁遇川,她的视野变成了灰色,从浓灰、白灰、惨灰,到最后什么也看不见。
但耳朵里还有声音,她听见他用头撞击窗玻璃的声音,一声紧过一声,混入她耳中绵延不绝的嗡鸣里。
一滴眼泪从眼角滚落,刺骨的寒冷浪潮般吞没了她。
第十九章光之破晓
李管家的目光停留在祁遇川额角的疤痕上,结痂很厚,足有硬币那么大一块。
年轻人复原力好,也许不会留疤,但总归要留下点什么痕迹的。
他着人调查过那天的事,报回来的消息说,彼时,救了辛霓和祁遇川的那对中年夫妇正在花园里摘山楂,隐隐听见远处有人歇斯底里地大喊“救命”
。
他们都是胆怯之人,先报了警,看见警车上了山,这才跟过去看了个究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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