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燕国客居八年,也有短暂归乡的时候。
他不愿久居在深墙之中,便和苏羡一同出来泛舟,后来每每回到故国,苏羡都会来这灞水之上给他接风洗尘。
只是说是“每每”
,八年里却也没有几次。
苏羡是硕亲王的本名,原是一年前朝堂上众人认定的江山之主,后来却功败垂成,退居幽州。
两人是兄弟,却也是仇敌。
可是听他这样描绘,却竟是手足情深,并无芥蒂。
他怎么会同她说这些话?谢绫有些错愕,试着开口:“不久后便是太后的千岁宴,硕亲王也该进京,到时候自然也能用上的。”
苏昱不置可否,却来了兴致,与她说了不少他们兄弟间的趣事。
两人虽被朝政推向天各一方,可在他的叙述中,却像一对平常兄弟,兄友弟恭,偶尔也做些混账事。
谢绫平白无故放了苏修的鸽子,不仅不觉得忧心,反倒在船上吃好喝好,由着他漫天胡侃,好像这一夜的自在都是偷来的似的,浮生半日闲,怎不畅快。
聊着趣事最易下酒,她听着笑着便多饮了几杯。
酒劲上头,她兴致高涨,正见到船上备了把七弦琴,便要去弹。
酒兴之下潇洒肆意,琴音放达,声声沉入水中。
一曲终了,她才想起自己来此地的本意,酒喝多了便糊涂,声音也含含糊糊的,指着他问:“你还没有说呢,你到底为什么接近我?”
他却全无醉态,淡淡抿下一口,石破天惊的一句被他说得淡写轻描:“因为你曾是我夫人。”
谢绫迷迷瞪瞪的脑袋可算是清醒了。
他没有用妃子之类的形容。
他说的是,夫人。
谢绫差点以为自己酒喝多了出现了幻听,脸上的诧异之色久久未消,显然吓得不轻:“你说什么?我是你的什么?”
苏昱平静地替她重复了一遍:“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,是我结发同牢的夫人。”
谢绫终于听清楚了,脑袋却不清楚。
如果你突然遇到一个人,这个人说,你曾经嫁给过他,你该怎么办?
谢绫觉得,首要的任务是,去醒醒酒。
这个答案荒谬得超出了她的接受范围,不是她的酒没醒,便是苏昱醉了她没发现。
但苏昱却用行动证明了他没醉,有条不紊地给她讲着故事:“八年前,我在燕国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姑娘,她却告诉我,命不久矣的人是我。”
他从怀里取出一张药方,那纸已然泛黄,看上去是个旧物,“你当初不是想知道,那个替我抑制秋水毒的神医是谁么?她便是这张药方的主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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