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刽子手回身对着嫂嫂也补了一刀,我的亲人,除了阿娘,终于全都死光了,死在说要给我摘星星的男人手里。
刘宁辰不知何时已经走了,小月也吓坏了,还在抽抽噎噎地哭。
可她还是上前扶着我,劝我先回去。
我艰难地双膝跪地,对着铁栏之外的几具尸身重重地磕了几个头。
小月明白我的意思,也跪下来磕头,含着泪说“王上、殿下、太子妃娘娘,还有小殿下,你们不要怪公主,她也很难……很难……”
回到住处,阿娘看见我,忙忙地上前来问“这是怎么了?”
我说不出话来,小月便把我们看见的情形断断续续都说了。
只听到一半,阿娘就晕倒过去。
小月没办法,只能叫那些侍女进来,把阿娘手忙脚乱地扶到床上去。
我一整夜都没有合眼,只要我一闭上双眼,立刻就会被一片血红吞没。
小侄子最后的哭喊声、哥哥冷漠的眼神、刀口处飞溅出来的血,不住地在我耳边、眼前反复出现。
如果我没有叫喊那一声,那个无辜的小孩子就不用死得这么凄惨,或许他可以在睡梦中平静地死去,到死都做着一个美好的梦。
肚子里越来越疼,就好像刽子手的宽刀正割在我身上一样。
我想叫人来帮我擦擦额上的汗,张了几次口都发不出声音。
天快亮时,我实在支撑不住了,伸手拂落了床边的陶罐。
听见“啪”
一声脆响,惊醒的侍女冲进来,向床榻上看了一眼,便“啊”
地大叫起来。
我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,我身下流出的血,已经把被子一角都浸透了。
侍女惊慌失措地去叫医官来,我已经疼得没办法想任何事,任由着他们怎么摆弄我。
有人在我身上插了针,有人把药汁灌进我嘴里,我感觉不出针刺的疼,也尝不出药的苦涩,只觉得浑身都冷得发抖,力气随着腹中的疼痛一点点消失。
医官忙碌了几天,我身下的血终于止住了,阿娘也醒过来,却比从前更加憔悴苍老。
她是真正生养过的人,看了我小半天,便告诉我,肚子里这个孩子怕是活不成了,医官用针刺穴位硬止住了血,到最后只会连我一起送命。
我知道,医官和侍女都惧怕他们的魏王,即使明知道这孩子保不住了,也不肯替我堕下来。
身体上疼到麻木,思维反倒分外清晰起来。
那个狱卒明明听见了我的喊声,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,就像他早就知道我会出现在那里一样。
如果拓跋珪想要杀掉我的父王和哥哥,早就可以动手,没有道理非要等到大军出征时,再传回这样的命令来。
我并不是要替拓跋珪开脱,可我总该知道,父王和哥哥究竟死在谁的手上。
我抓着阿娘手,无论我怎么努力,都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耳边反复回荡的婴儿哭声,像一只无形的手,掐紧了我的咽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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