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焘暗咐,这一阵子也捉弄的她差不多了,瞧丑妻在自己怀里把牙齿咬的嘎嘎作响,若是戏弄她太过,恐怕这小家子气的回头不理自己,反倒失了乐子。
于是咳了两声,一脸严肃道:“本王今日来,是有两句话想要问你。
你莫要想得太多!”
云溪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她揣摩着元焘来意,眸光微闪:“王爷莫不是为那宗庵而来?”
两个人谁也没提重新掌灯的事,元焘却像是提起些兴趣,挑高声音问:“哦?”
“今日之事,绝非妾身有意为之,妾身早已向王爷言明,是宗庵假传王爷口信,引妾身前去方泽坛。”
云溪沉吟片刻,缓缓说道,“当时杜伯也在场,这当中的来龙去脉,王爷若不信妾身所言,一问他便知!”
元焘“嗯”
了一声,负着手,来来来回回地踱起步子。
他深夜前来,本就为此。
如今得到云溪明确回答,一时之间自然有很多细节琢磨不通。
云溪知他在思考,亦不多言。
好半天,元焘才不冷不热地搁下一句:“本王知道了。”
然后看了云溪一眼,黑暗中也不知从怀里掏出了个什么物件,啪得扔在了在桌子上,转身就走。
云溪忍不住好奇道:“不知王爷所赐何物?”
元焘走到门口的脚步似乎顿了顿:“本王先前捡了只癞皮狗,它身上总起些莫名其妙的疙瘩,自从用了这白玉膏,药到病除。”
云溪:“……”
远眺元焘扬长而去的身影,云溪拿起药瓶。
正好凌翠急冲冲地提了盏灯跑进来:“公主没事吧?”
“能有什么事?”
云溪诧异地斜睨凌翠一眼,顺手接过灯,照在药瓶上。
只见这药瓶乃白瓷所制,十分精致,上面赫然用画笔勾勒着一只摇头摆尾姿态极憨的小黑狗,另一侧则贴着张纸条,上面赫然写着“白玉膏”
三个字,那笔锋细而有力,墨迹漆黑发亮,显然是才写下不久。
凌翠一眼瞧见她手中药膏,登时又惊又喜:“白玉膏?公主哪里寻的白玉膏?”
云溪不解地看了她一眼:“这是王爷刚拿来的。”
凌翠陡然睁大眼睛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:“王爷?他知道您身上起疹子?奴婢上回替公主寻药时,就听说北邺皇宫里有一种灵药唤作白玉膏,寻常人身上若起了疹子,只消用这药一连涂个十天半月,不管什么疹子,准保都能退下去!”
云溪心念微动,却忍不住摇头:明明是一片好心,却非要暗讽自己是狗,有他这样送药的吗?转而,把药瓶递到凌翠手上:“既然是灵药,你且帮我涂涂看!”
凌翠“嗯”
了一声,突然一抬头看见云溪的脸,掩口大声惊叫:“公主,你的脸……”
太医云溪把手轻轻覆上自己脸颊,想起方才黑暗中元焘似乎朝自己的方向凝视了一阵,迟疑片刻,方才缓缓道:“刚才火烛俱灭,想来王爷眼力再好,也难在黑暗中视物。”
凌翠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,连声惊呼:“好险!”
然后鼻尖微动,忍不住笑道:“公主这是把整瓶桂花露都用光了吧?怪不得刚刚王爷走时,‘阿嚏’不断。”
云溪唇角微微上扬,也是不置可否。
由于白日里羁绊太多的缘故,这一夜,云溪睡得颇不踏实。
一时梦见父皇手握琅琊美玉冰冷冷地躺在黑暗之中了无生气,一时梦见母后布衣荆钗泪光楚楚地道“姣姣你可还记得你父皇是怎么死的?”
一时梦见长姐被梁太子郢拽着不准和她靠近,一时梦见梁太子郢的三弟子婴骑着竹马要和她玩,一时梦见梁帝盯着她冷笑得诡异阴森,一时梦见杜芊月美目瞪圆对她怒目而视,可最后牵着她手硬把她拽出混沌僵梦的,却又依稀是元焘那又高又大的身影……如此折腾一宿,待到梦醒时,已是泪流满面。
凌翠听见动静,以为云溪已经起床,便端着洗脸水进屋伺候,边走边说:“王爷命太医院来人给公主看诊,杜伯和孙太医在外面候了好一阵子了,公主待会儿要不要请他们进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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