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福建官场少数几个能直接收到梅花印笺的官员之一,可他却并不属于那个群体。
他不与任何人群为伍,不与任何人物深交。
近十年来,他在福建弹劾了不下二十名五品以上的官员,其中一半关在诏狱,一半死在地狱。
他就像一把在黑暗中隐藏着光芒的利刃,出鞘无声,杀人无形。
曾经有一位按察使,被誉为福建省本朝最清廉的三品官,深得百姓爱戴和官员敬仰,并与那人有同年同师同乡之谊,但只因为一封梅花印笺上的几个不起眼的小字,就被那人接连十三封奏折弹劾至诏狱。
据说这位按察使在诏狱中安详离世的时候,十根手指只剩下了一半,眼眶里没有了眼珠,耳朵里爬出了蛆虫,腿骨断成了六截,身上散出如同坟墓中挖出的腐尸般的臭气。
自此之后,福建官场以梅花印笺为行事准绳,再也没有哪位官员愿意与这把利刃为敌,以及为友。
过了半晌,黑衣人才慢慢地说道:“我不是一个聪明人,只是向来诚实。”
那人依然带着那种难以言传的微笑,向前踏近了半步。
这个距离是否意味着信任?黑衣人还是没有把握。
只听见那人说道:“那么想必你能猜到崇安的那封信上面,写的是什么。
请别回答不知道,诚实人,我很想听听你的见解。”
黑衣人硬着头皮,说道:“我想应该是南溪之事,又有变故。
林大人想拿出新的筹码,来跟大人谈。”
“哈哈哈!”
虽然出了大笑的声音,那人脸上的表情依然没生太大的变化,只听他说道:“你错了,虽然我很希望你是对的。
可惜的是,林镜斋拿不出任何筹码了,他只希望我能帮他争取一点宝贵的时间。”
黑衣人不是特别相信眼前那人的话,但这已经不重要了。
重要的是,他大致能判断那人的态度,以及湖州方面来信对于崇安局势的分量。
黑衣人思考了一下,说道:“李大人,我相信你会理解叶大人为时局作出的一些努力。
值此危局,崇安不能乱,福建不能乱,大明更不能乱。”
“我太理解叶大人对南溪所做的努力了,甚至比他自己还了解。”
那人又从黑暗中走出了半步。
原来,他就是福建道监察御史李应升。
“我还不明白大人的意思……”
黑衣人有点摸不透李应升的话。
李应升说道:“我大致知道二十年前崇安南溪村生的一些往事,我大致知道身在湖州的叶大人对于福建时局所持热情的原因,我也大致知道,叶大人想要些什么,想做些什么。”
黑衣人的眼睛时刻盯住李应升的脸,关注着那张微胖的脸上任何的表情变化。
他的手心已经流出了冰冷的汗水。
只听得李应升接着说道:“我想告诉你的是,叶大人很心急,但很多事不是急出来的。
相信我,二十年前的林镜斋才是他的榜样。
至于你……你的时间还长着呢,不必陪着谁一起着急。”
黑衣人点了点头,表示谢意。
地上的那具黑衣尸体似乎也在咧嘴笑着,表示同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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