呠儿有救了!
呠儿有救了!”
说着,疾步便往城中走去。
却他的脚步实在凌乱,不出五步,脚下就是一软。
须臾,他粗砺的笑声戛然而止,口吐着白沫,直直摔倒在了地上。
暗夜的天空似是积压着沉重的阴霾,忙有兵卒听令上前他扶起身来,却那兵卒在触及他不久后便是一滞,探过鼻息,终是遗憾地摇了摇头道:“已断气了。”
闻言,众兵卒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,瘫坐在篱墙中的饥民们亦都迟缓的,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角落里一唯剩下皮包骨的老妪。
“死了?”
不知过了多久,那老妪的声音才自角落里传来,粗噶生涩,仿似腐朽的枯根。
她慢慢地,慢慢地张了张嘴,慢慢地放开了手边的蒲草,抽泣着朝那汉子爬了过去。
终于,她布满皱纹的死灰色的手掌轻轻覆在了那汉子睁大的眼上,抖着干哑的嗓子,麻木的,痴痴地哭道:“儿呐!
死了也罢!
死了干净!”
哭着哭着,她又抬起了脸来,深陷的眼眶叫她的样貌形同恶鬼,却比之更可怖的是她的话语,她喘着粗气,面无表情地说道:“殿下,你再往里去才是炼狱!
人妇食夫!
人夫食妇!
易子而食的处处皆是!
这儿早就无人可救!
早便都是恶鬼了!
唯有死了才干净!
死了才干净!”
暗夜层层下坠,城中的火光却直冲云霄,为了免生瘟灾,北街的空地上燃起了高高的焚坑,狰狞的火舌噼里啪啦地烧着,将黑沉沉的夜都染得透红。
兵卒们一间间一户户地将城民唤出,随之,街道之上,哀嚎声此起彼伏,哭喊声更是一声又高过一声。
后头,也不知是谁起的头,喋喋不休的泣音阵阵传来,他们在唱:“下民之孽,匪降自天。
噂沓背憎,职竞由人。
下民之孽,匪降自天。
圣人无德,吾辈何辜?”
庑廊之下,芃苒的眉尖因那歌声微微凌起,她抬头看向头顶那方被烧红了的天空,只觉四下的空气都沉闷得叫人窒息。
早几年前,鲁国也曾闹过饥荒,彼时,城中食尽,万余口皆饿死,如此,已算是凄惨至极。
却她今日才知,真正的生灵涂炭,非是饥荒致死,而是人心至恶。
人至相食,生咽人肉这般的事,若非她亲眼所见,她根本是连信也未会去信的。
她非是周人,遂见此惨况,惊愕有之,却并谈不上多么的痛心疾首。
只如今再看公子沐笙,看着她这夫君,却越发的觉着心疼。
她也忽就想起了,早先周天骄亲往娄府去看娄九时说过的话。
彼时,她躲在角落里,为着不被旁人捉着,将身上的银铃铛都给摘了。
她就见那传言中跋扈傲慢的天骄公主客气得都有了几分低声下气,对着娄九半晌都未言,末了却红了眼眶,才终于握着娄九的手道:“旁人隔着远,许多事都不知,却我阿兄吃了许多苦也受了许多的委屈,兕子旁的不敢多求,只盼嫂嫂多多疼他。”
多多疼他呀?她会试着去做的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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