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穿了,他也是想着将白氏葬入霍家的祖坟里,迎回霍蘩祁,白氏自然也归霍家。
但霍蘩祁早便晓得他对白氏的龌龊心思,哪肯如此就范。
十多年了,她若还看不穿霍老大粉饰太平的花言巧语,和隐藏在伪善面容底下的肮脏腌臜,她也枉寄人篱下活了十多年。
霍老大脸色不愉,霍蘩祁却平静如水,在他走后,霍蘩祁轻敛嘴唇,将霍老大上的香取出来浸了水,烟火灭了。
王二叔一怔,“阿祁,你这不吉利。”
霍蘩祁垂眸道:“我把它晒干了,以后我自己点,我怕娘受了不干净的香火,到地里也让小人染指。”
王二叔于是不说什么话了。
坟地也已经选好了,霍蘩祁守灵三日之后,王二叔帮着聘了几个大汉,将棺椁抬入坟地里,霍蘩祁在外头磕头,眼睁睁看着母亲下葬,入殓时她便安静地瞅着,到了下葬时,终是忍不住泪涌如注。
下葬之日,天色晦暗不清,浓云滚墨,细雨微霏,犹如扎入胸口的骨刺银针,疼得令人心尖颤抖。
墓碑上刻着母亲白氏的闺名禾烟,冠上夫姓,女儿霍蘩祁立碑镌刻,永世铭记。
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,与世长辞,她无奈却不得不与之诀别了。
从今以后,要谨遵母亲的遗愿而活,好好的,不逆来顺受,不忍气吞声,不妄自菲薄,不仰人鼻息。
……
雨润窗棂,一径雾水迷离外,滴翠芭蕉叶叶心心,舒卷有余情。
言诤披着一身蓑衣回府,将近来查到的线索报给步微行。
在此之前,太子殿下将自己关在了房中足足三日,仿佛是为了做某种决定。
言诤推门时,步微行正伏案运笔,桌角下横着一块打翻了的砚台,墨香的余韵兀自缠绵。
言诤见状,仍旧不疾不徐地回报:“公子,我们查到数日前的确有人曾进过霍小姑家中,但那人似乎是个生面孔。
因为芙蓉镇丝绸生意繁盛,春夏之交常人来人往,也没几个人认识他,属下等挨家挨户问了,才打听到这人是外地来的,据说是来吃春茶的。”
步微行早已料到,笔锋留在素宣上凌厉的几笔墨色,“样貌。”
“约莫而立。
听留宿他的人说,体格魁梧,面相黝黑,在客店时曾劈手拗断过一条木凳。
店家回忆,这人常随身戴着条湖蓝色的汗巾子。”
步微行道:“难道他与霍家有干系?”
言诤抿唇,然后老实摇头交代,“暂时没抓到他,想必事发之后便慌乱逃走了。”
说罢,言诤见太子殿下在写什么,便大着胆凑近了一步,习武之人眼力奇佳,一眼便瞥到宣纸上最右那俩字:通缉。
言诤愣了,“通缉令?”
左下角已盖上太子印鉴。
步微行将纸捡了起来,交给言诤,“这封密令下达之后,告诉他们,倾孤之力,不得姑息。”
“诺。”
言诤从见过殿下有过这般重如五岳的交代和吩咐,霍小姑母亲大丧之后,殿下好像又不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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