县学,王秀向一位年约六旬的老书吏报备,过程也很简单,无外乎这段时间有无作奸犯科的事。
有宋一代取士极为宽容,无论是士农工商还是僧道,都能参加军州解试。
但是,有优容就有限制,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的,除了非本籍外不允许参加本州解试,作奸犯科、打架斗殴和不事父母者,一律没有参加解试的资格。
县学出身的士子,被当地官府关注,判定有没有参加解试资格。
敞亮的学舍内,老书吏脸色似笑非笑,轻蔑地瞥了眼刚进来的王秀,漫不经心地对桌前一个胖子道:“你小子报上了也白搭,还是省几个来回钱得了。”
“明知山有虎,我偏向虎山行。”
胖子的脸王秀看不到,只见那堆肥肉乱颤,不由地一阵暴汗,这家伙还真能鬼扯,估计够老虎饱餐一顿了。
在老书吏记录了名籍,胖子心满意足地转身,对着王秀嘿嘿一笑,诙谐地道:“王呆子,咱们真当了难兄难弟。”
王秀翻个白眼,心里骂你这死胖子,谁跟你是难兄难弟,他理也没理那胖子。
“你这王呆子,跟我装什么酸大措,切。”
胖子鄙夷地瞥了眼王秀,一甩袖子走了。
老书吏浑浊的眼珠子直转悠,时不时扫过王秀,半响才道:“王大郎,你上午和泼皮打架,这么快又回来了?”
王秀苦笑,真是好事不出门,恶事行千里,他摸了摸脸上的青淤皮肤,轻声道:“几个泼皮寻事,学生吃了大亏。”
老书吏的话明显有所指,他回答的也巧妙,定位在对方寻事,他不是打架而是自保。
“嗯,虽然是泼皮寻事,但你是斯文人,实在不该斗殴。”
老书吏抚了抚花白的胡须,意味深长地看着王秀。
“老宿说的是。”
王秀一阵头痛,对方抓着读书人这条,他还真不好说,事关能否有资格参加解试,绝不能大意,一旦被抓住把柄,他将无望科举,这才是人生最大的失败。
醉翁之意不在酒啊!
看了眼桌上的一本书,他稍加犹豫,一咬牙掏出装着碎银和大钱的小包,强笑道:“老宿学识深邃,学生想买下您老看的书,希望对学问有所帮助,还望老宿千万成全。”
看这小子挺上道!
脑袋变的灵光了?老书吏捻须而笑,那张老脸拧成一朵盛开地菊花。
话又说回来了,州县胥吏的那点俸禄,月不过钱两贯、米一石,要不找点事让学子们孝敬一二,可谓清贫至极。
不过,他还有点担忧,王秀从未曾孝敬他一文钱,他就是想借故拿捏一下,没想到呆子开了窍,看小布包估摸着有七八钱碎银大钱。
借口是有点唐突,但还是让人非常舒坦的,反正这出了名书呆子也过不了解试,送他个人情算了。
“就是一本书,送给你看看罢了。”
王秀前后差别太大,老书吏不敢轻易相信,作为县学的胥吏,收受学子钱财,那可是极大地罪名,搞不好要被流放的。
王秀是何人,曾经的天之骄子,什么人砖家叫兽没见过,哪能不知这老小子的心事,古今有别,惟人心不变,千变万变不离其中。
成功者不计一时得失,做人都不会,怎能做人上人?忍,忍下这口气!
他压低嗓音,装作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,低声道:“学生哪敢拿老宿的爱书,老宿要是能忍痛割爱,学生实在感激不尽。”
话说的那个酸啊!
他忍着牙疼把那本脏兮兮地书拿在手中翻了一页,继续酸道:“老宿雅道,经义诗赋是很重要,但杂学是修身养性的法宝,可见老宿深得圣人教诲,学生少不了时常请教。”
这话说的让人甘之如饴,老书吏是不如意的人,有人说他深得圣人教诲,顿时生出生不逢时的感慨,刚才对王秀的鄙夷,立马来个华丽的大转变,笑咪咪地叹道:“哎,可惜老夫胸有锦绣文章,却不得不忍受刀笔之苦,时也,命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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