寿宴散后,众人簇拥着林老太往外头去看戏。
那戏台子搭在水边,看戏的地儿是座两层的楼。
楼下是男客,楼上是女客,又热闹又不至于乱了礼。
按理这么多的客人是坐不下的,但有些客人有事或只是来应景的,散了席就告辞而去,剩下的都是和林家有亲或是关系较近的人,故而地方大小倒也合适。
戏台上表演的那位女伶乃是这一片最有名的,甫一亮相就博得了个满场喝彩。
林谨容自来不好这个,加上饭饱神虚,坐在角落里看了一会儿,眼神就开始发直涣散,只有看到林玉珍和陆二太太之间的暗潮汹涌时才有些精神,突然间头皮一疼,所有的睡意烟消云散。
林谨容生气的捂着头皮转过头去,只见林慎之笑眯眯地站在她身后,手里还拿着她几根头发,一脸的调皮得意样。
林谨容头痛的将他扯到自己身边,斥道:“好生生地怎会想起来扯我的头发?谁教你的?”
林慎之指了指楼梯口:“我和陆五哥打赌,我若是扯了你一根头发,他就给我那只蝈蝈儿。”
因为他来得不易,自小就被养得有些娇,又有些调皮,全然不当自己做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,对林谨容的怒容更是怕也不怕的,姐姐的一根头发换一只蝈蝈,自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。
林谨容心里陡然生起一股怒气来,磨着牙问林慎之:“这般说来,若是有人答应给你一个金蝈蝈儿,要你断我一根手指,你也答应?”
前世时,林慎之是没什么出息的,甚至为了一个女伶听人教唆去偷林三老爷珍藏的古铜彝,气得林三老爷狠狠打了他一顿,沦为家族间的败家子和笑谈,陶氏又气又痛又没脸,病了足足半年多,此后性情变得越发乖张孤僻,这一世她再不要林慎之成那鬼样儿!
“我……”
林慎之见林谨容神色严肃,全不似开玩笑,就有些惴惴不安地看向林谨音讨情。
林谨音乍然看到林谨容的神色,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了,便扯了扯林谨容,低声道:“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儿,教训几句也就得了,你当什么真?大喜的日子说的什么话?”
林谨容扫了周围几个看过来的姐妹亲眷们一眼,扯了林慎之往外头去教训。
林谨音见状不放心,也想跟了出去,但想了想,又觉着这样大张旗鼓的反而不好,便只是招手叫春芽和荔枝赶紧跟上去,自己照旧坐下看戏。
林谨容一口气把林慎之拖到楼梯口,扯着他下楼。
林慎之见势不妙张口要喊娘,林谨容恶狠狠地道:“你敢叫!
叫了我就把你那蝈蝈儿踩得稀烂!”
林慎之红了眼睛:“坏四姐,你敢!”
林谨容凶横地道:“我怎么不敢?那是我的头发换来的,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!”
随即声音一软,“不过你若是听我的话,我就饶了它一命。”
荔枝和春芽在后头看着,困惑地对视了一眼。
四姑娘今日是怎么了?从前可没见过她这样子,她自来都是一副温温和和,乖乖巧巧的安静模样。
莫非吃那一吓把性子给吓变了?
却见林慎之眼里迅速弥漫起一层湿气,可怜兮兮地看着林谨容求饶:“四姐,我错了。”
他本来生得粉嫩漂亮,一双眼睛又黑又湿,看起来说不出的可爱可怜,林谨容心里一软,几乎就想去摸他的头,手伸了伸又坚定地缩了回去,淡淡地道:“你倒是说给我听听,你错在什么地方?”
林慎之张着一张粉红的小嘴,说不出个所以然来,只得乖顺地跟着林谨容下楼,小声哀求:“四姐,我分那蝈蝈儿给你玩好不好?”
林谨容也不说好,也不说不好,动作却温柔了许多。
七弟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呢,趁着现在还早,她慢慢教他这些道理也就是了。
荔枝和春芽见状,也就不出声阻止,只牢牢跟了姐弟二人下楼不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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