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主簿着他煞白脸色,心疼得团团转,“您每次行针都避着王爷,如何得了总该叫王爷抱着”
云琅眉睫间尽是涔涔冷汗,神色反而从容,握住榻沿,任梁太医埋头行针“今日之后,就能叫他抱着了。”
老主簿一阵茫然“为何偏偏是今日年节未过,王爷今日只怕还要忙”
“同你们王爷没关系,是他自己的毛病。”
梁太医依次捻过诸枚银针,抹了把汗,将银针一枚枚起出来,瞪了云琅一眼“矫情。”
云琅受他一训,嘴角翘了翘,单手一撑,已自榻间利落掠在地上。
老主簿在旁着,忽然回神,心头骤喜“小侯爷,您的内劲复了”
云琅敛了衣物,朝老主簿笑了笑,好声好气哄梁太医“杏林圣手,医者仁心”
“你们琰王府是不是没一个人想过第三句”
梁太医瞪他一眼“原本还该再封个几日,彻底养养你这经脉气海还是算了,若再叫你躺上七天,你当真能给老夫撑着七天不睡觉。”
梁太医行医多年,也是头一回见着这般的病人。
安神助眠的药量已加到了极限,除非真想把人药傻了事,否则断不可再加。
云琅给什么药喝什么药,叫不准下榻就足不沾地,也配合得很。
偏偏就是睡不着。
萧朔什么时候回了府,在榻前短短陪上一阵,云琅也就能睡上几个时辰。
这几个时辰里,但凡门前窗外有半点声响,哪怕只是玄铁卫巡逻走动,也能叫他瞬间警醒,睁开眼睛。
“不肯叫你们王爷抱着行针,想来也是因为这个。”
梁太医接过老主簿递的茶,一口喝净了,没好气道“没他这些天打蔫得厉害罢了罢了,自己慢慢调理去,总归好生养个几年,也是一样的。”
云琅不辩解,由梁太医点着训,虚心赔礼认错“劳烦您了,定然好好养”
梁太医佯怒着又瞪他,着云琅分明好了不少的气色,终归没提起气势,摆了摆手“行了,出去散散心罢。”
老主簿在一旁凝神听着,闻言微愕,不放心道“才好了些,就能出去了吗”
“旁人若是受了他这等伤,自然不能,他出去逛逛,倒也无妨。”
梁太医懒得多管,收拾药箱“但凡习武的,冬练三九夏三伏,练得太狠,根基多多少少都有损伤。
故而虽比寻常人扛得住伤,真触及根基,自然疾如山倒他却不同。”
“你问问他,当年太医院那些滋补的名贵药材,都叫谁吃了”
梁太医说起此事还觉来气“偌大个太医院要找个二十年的老参,竟还得去府库撸袖子翻”
云琅不料他还记着这一桩旧账,轻咳一声,给老太医捶了捶肩“叫我吃了。”
梁太医扫了云琅一眼,拉过他一只手,将一匣益气滋补的玉露丹拍在云琅掌心。
云琅自小练武,先帝心疼,不想叫他这般辛苦折腾,却架不住云琅自己格外喜欢。
先皇后与先帝不同,觉得男儿本自重横行,不该娇生惯养,就该摸爬滚打着长大。
在宫中时,每每小云琅练得精疲力竭浑身是伤,先皇后都不准人说情,只将上好的滋补药材做成药膳,叫云琅不知不觉吃下去。
日日锤炼,又有药力滋补护持,云琅的根基远比寻常人深厚得多,才能禁得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故。
“他只是伤得太狠,缓不过来,如今既已有了起色,自然能慢慢好转。”
梁太医道“闷得厉害,就出去透透气。
你心肺瘀滞虽有旧伤牵扯,大半却在思虑过重,长此以往,老了有你一受”
云琅早被教训成了习惯,人在榻前老老实实听训,一颗心已飞过了金水河,溜达上了龙津桥“是。”
“榻间事也该有节制。”
梁太医操心操肺“你此前仗着底子,养了些时日,外强中干罢了。
如今彻底倒了过来,若是气血波动,小心吓晕你家王爷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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