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苏恍惚不过秒,旋即如释负重。
这么些年的混沌与暧昧,终究被傅云宪亲手拨开了。
全他妈是狗屁。
凌晨时分,没有公jiao没有地铁,许苏打了辆车,催着司机师傅火急火燎地赶往棚户区里的许家老宅,他像在花园里被连根拔起的一株野草,意识到花园外那一亩三分的肮脏与泥泞,才是最圆满的归宿。
到了家,意外地现,所有人都还醒着。
许苏等了一夜,盼了一夜,早已倦得睁不开眼,可许家老宅里沸反盈天,一屋子男男女女搓了一宿的麻将,此刻依然斗志高昂,比打鸣的鸡还勤快。
厅里地方小,摆下两张麻将桌之后,人与人摩肩接踵,基本走不动道。
五月尾端的天气,屋外凉,屋内闷,男的赤膊上阵,女的薄裙轻衫,许苏看见一个面目猥琐的半百老头把手伸进苏安娜的裙子里,苏安娜花枝乱颤咯咯直笑,而那男人的老婆正在另一牌桌上杀红了眼,手边一沓百元大钞,对此毫无知觉。
旧风扇吱嘎吱嘎,屋子里烟雾缭绕,灯上蒙着厚厚一层油灰,地上全是果壳与烟头。
真脏。
苏安娜大概没想到儿子会在这个点回来,稍稍吃了一惊,但仍没停下摆弄麻将牌的手,她说,回来得正好,出去买点早点,问问你这些叔叔婶婶要什么,昨晚你妈手气好,请客!
许苏一动不动,问苏安娜:“你是不是背着我问傅云宪拿过钱了?”
“拿过吗?”
苏安娜摸着牌,明摆着装傻,“早忘了。”
许苏只问这一句:“你是不是背着我问傅云宪拿过钱了?”
同桌的两个老太已经不摸牌了,她们特别谨慎地盯着许苏,觉得这孩子的眼神与往常大不一样,眼白上血丝满布,得慌。
“拿过一点。”
苏安娜嫌儿子杵在身边影响了自己摸牌,用肘弯搡他一下,“我拿他一点钱怎么了,我养那么大的儿子难道白给他睡,我还没赖他害许家断子绝孙呢!”
“拿过多少?”
许苏浑身抖,倒不是大庭广众下被亲娘戳了脊梁骨,也说不上来是不是气的。
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可笑,他在这头努力填补,他妈在那边可劲亏空,这笔账算是怎么也还不清了。
难怪傅云宪不屑看那账本,难怪他可以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,我养着你。
这些年,他肆意地闹,拙劣地演,他瞧不起刑鸣爬床上位,看不上郑世嘉卖身走红,他努力想证明点什么,想守住点什么,好像这段关系跟“情”
这个字沾上点边儿,就特别高尚。
“两三百万总有的吧,拿了那么多次,哪儿记得。”
苏安娜报少不报多,心安理得,“傅云宪说了,那三十万也是小钱,过两天让秘书直接给我送现金”
苏安娜话音未落,许苏一抬手,“哗啦”
一声就把麻将桌掀了。
还不待这些嗜赌的街坊破口大骂,他已经搡开挡道的人,大步冲向厨房,回来时手里握着尖刀,一副与人同归于尽的架势。
两桌搓麻的人同时惊叫一声,全站了起来。
“谁他妈再跟我妈赌,我弄死谁!”
许苏跟疯了一样,不是做样式,是真拿刀往人脸前比划,“我话只撂一遍,听明白的马上滚,听不明白的我现在就捅死你”
“你反了天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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