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记得去年夏猎,越潜从一头发狂的野牛蹄子下救出一名同伴,那名同伴,多半就是眼前这个穿羊皮衣的奴隶。
他应该是越潜在苑囿时的好友。
昭灵不想让姜祁目睹,说道:“我们下去。”
能猜测到之后的事——越潜会将那小袋粮交给穿羊皮衣的越人奴隶,给予救济。
越潜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。
姜祁在城楼上早就觉得乏味,立即应和:“再待下去非得冻坏,这上头风可真大啊。”
两人步下城楼,昭灵问:“你们岱人也怕冷?”
岱国位于北方,冬日里要比融国冷多了。
姜祁回道:“当然,不说人畏惧酷寒,就连长毛的野兽,冬日也要躲进山洞里。”
披毛野兽尚且怕冷,何况码头上这些越人奴隶,因缺衣少食而在寒冬里受煎熬。
越潜驾驶马车离开城南码头,正打算出城门,不经意抬头,看见一辆从城楼下驶离的马车,那是一辆十分眼熟的四驾马车。
只是一眼,便认出那是公子灵乘坐的马车。
适才,公子灵在哪?
城楼上吗?
越潜仰头,正在思考,忽然听到有人喊他:“越侍!”
回头一看,是公子灵的一名随从,那名随从朗声道:“公子让越侍留在城中候命,并说没有命令不许离开下房!”
越潜不觉得意外,只是应道:“是。”
看来,公子灵适才确实在城楼上,而且发现他暗地里接触越人奴隶。
越潜救济樊鱼,冒着很大的风险,他的身份敏感,融王一旦觉得他碍眼,随时可能杀他。
只要被人发现他与苑囿奴私下有来往,难免要猜测他别有用心,图谋不轨。
应该感到心慌,但是越潜出奇地平静,他目视前方,公子灵乘坐的马车早已经消失无踪。
他看不见公子灵,却又仿佛能看见对方坐在车厢里,揽着貂裘的清冷模样。
越潜留在城中,住在那片供王宫仆人居住的下房里,一个还算宽敞的单间。
越潜这下哪也不能去,既不能出城,也不能回别第,或者回南齐里的家。
只能待在这里,等候公子灵的命令。
第一天,没有命令传达。
第二天,也没有。
第三天,越潜仰身躺在床上,望着下房窗外光秃秃的树丫和残月,猜想公子灵该不是想囚他至明年开春?
窗外是一轮残月,黯淡无光,夜已深,越潜毫无睡意,睁着一双眼睛。
下房的房间多,很密集,隔音效果不大好,夜里总能听见住户絮絮叨叨的说话声。
下房的住户,都是为王宫提供服务的仆人,他们对宫中的大事小事无所不知。
越潜对融国的事情没有兴趣,夜里常听见隔壁有人闲聊,他也不怎么留意。
不过今夜不同,他听见两人在交谈,听见他们提及三个字:“公子灵”
。
“莫敖如今被国君撤去官职,逐出都城,他在城里的那栋大府邸,日后还不知道会落到谁手里。”
说这话的人,声音又尖又细,听声像个寺人(阉人),年纪很轻。
“你管它落到谁手里,和我们这些下人有什么干系——莫不是你家主人打起莫敖府邸的主意?”
这人的声音苍老,嗓音能分辨性别,不过应该也是个寺人。
年少者道:“我家主人还真有这个心思,想跟国君讨要那栋大府邸,送给亲弟弟。”
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,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