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起,去伺候崔道之出门后,秀秀穿过角门回到屋里,正打算到厨房找点吃的,却见李婆子打帘进来,身后还带着红蕊。
李婆子看见秀秀,冲身后笑道:“瞧,我说什么来着,姑娘在屋里,你偏不信。”
红蕊捏着帕子进来,走至秀秀身边站定。
李婆子见她一动不动,拉了拉她的袖子。
秀秀如今是二爷指定的贴身丫鬟,身份自然尊贵些,其他丫头合该向她行礼。
红蕊捏着帕子,半晌,两手放在右侧屈膝:“秀秀姐姐好。”
她比秀秀年纪大、资历深,却因为不能贴身伺候崔道之,身份便比她矮上半截,说话也要尊称一声‘姐姐’。
想到这里,红蕊便心中不忿。
她们那些丫头,哪一个不是从国公府便跟着的老人?论资历,论本事,随便挑一个都比眼前这个叫秀秀的强上百倍。
伺候二爷是这府中顶好的差事,若能得到二爷垂青,将来便可抬作姨娘,那便是半个主子,即便不能,将来配亲,外头的人知道她们伺候过二爷,也能高看她们一眼,得个好婚事。
这是一辈子的大事,诱惑力太大了,即便好些人觉得二爷太过威严,不好亲近,也免不了心中荡漾,起了念头。
原先,二爷从不让丫头近身侍候也就罢了,可如今二爷身边缺人,要指定丫头伺候,这么多人他不选,偏就选了这个从河州带回来的乡下人。
她能被二爷看中,凭的是什么,还不是那股子妖媚劲儿?
这样的人,着实叫人瞧不起。
红蕊起身,暗自撇了下嘴。
秀秀能听懂红蕊的话,见她如此,有些摸不着头脑,只能看向李婆子。
李婆子笑起来,过去拉着她的手道:“好孩子,这个是我给你请来的老师,她呀,能听懂河州话,也会说,往后,你便跟着她学长安官话,可好?”
红蕊将李婆子的意思告诉秀秀,秀秀听见,自然高兴。
往后她再不必费尽心思猜旁人的意思了。
红蕊平日里还要做活,只能抽空过来教秀秀,秀秀起先学得艰难,没几天,别人同她说话时,她已然能大致猜出意思,也能说上两句。
一日,崔道之在练拳时,忽然听见她说了一句长安官话,不禁停下,有些意外地看着她,随后,用官话说了句什么。
秀秀当即转身从屋里拿出巾帕递给他。
崔道之望了她一眼,接过巾帕,擦去额上和脖颈里的汗珠:
“学长安话做什么?想逃么?”
秀秀心里一震,怕他发现自己的心思,连忙道:
“……不是,将军误会了,奴婢只是想听懂周围人都在说什么,我一个人……没人陪我说话。”
这话听着寻常,可是细想起来全是被迫远离家乡的委屈。
崔道之擦汗的手一顿,半晌,将巾帕一把扔给她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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