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响动,苏妈妈抬起头,看到门口的苏仝,手下极快地往眼睛上抹了一把,顺势把信纸塞到了被窝下。
然后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,低头搓着脚趾,继续无视她。
苏仝对妈妈的异动恍若未觉。
只是无声地走过去,到她脚盆边蹲了身子。
手探进水里,试了试温度,抱住她妈妈的小腿:“妈妈,水凉了。
我给你换一盆吧。”
她妈撩水的动作一下僵住。
苏仝把水盆从她妈妈脚底抽走,用干毛巾覆上她的小腿,放到一旁的拖鞋上。
去洗手间重新打水后,又端回卧室。
她妈妈依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,脸向着门口,好像这几分钟间都没回过神一样。
苏仝跪靠到床前,把水放好,拿掉盖腿的毛巾。
苏妈妈像是才反应过来她要干什么,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脚,一只胳膊拦在苏仝身前,无声无息地阻止她继续。
“妈妈。”
苏仝有些哽咽,趁她妈妈听到她喊那一声的愣怔功夫,将她脚放进兑好的热水中,用香皂在自己手上打泡沫,“妈妈……对不起。”
相争几天,她终于肯低头认错。
随着这声道歉,与肥皂泡泡一同落入水中的是苏仝大滴大滴的眼泪。
苏仝毫无所觉,她把泡沫一点一点涂在她妈妈的脚背、脚趾,然后用手指穿搓在脚趾缝中。
苏妈妈低头静静地看着她,手抬了抬,似乎是想抱抱女儿,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,手尴尬地顿在半空,要落不落。
她身后的苏爸爸揉着眉心,低低地叹了气。
“对不起,妈妈。”
苏仝又一次重复,退让的话一旦说出,下一句就变得不再困难“我不该这么对您。
我让您伤心了。”
苏妈妈张张嘴就,似委屈万分为自己申诉:“妈妈不是你想的那样老顽固、老封建。”
“嗯。”
“妈妈不过是想你将来过的体面,过的幸福。”
“嗯。”
“妈妈老了,没什么可在乎的。
可妈妈不想将来你被人戳脊梁骨。”
“嗯。”
苏仝的回答里带着浓浓的鼻音。
再一抬头,苏妈妈也已经不知何时红了眼眶,还兀自强硬,不肯让眼泪流出来。
僵持数天,她的母亲终于肯跟她说话。
苏仝愧疚自责伤心不已的同时心里还是一丝释然感。
父母对孩子总是宽容的。
她是她的妈妈!
做妈妈的怎么会真的跟女儿斤斤计较?
苏仝她才一妥协,苏妈妈那里就松了口风。
苏仝这当女儿的用这样拙劣的方式与她对抗这么多天,可一旦低头,她立马就心软、就原谅、就宽恕,哪怕她做的她坚持的,是在她看来完全无法理喻的事情。
在第二天,一宿难眠的思想争斗后,早饭毕乌青着眼圈的苏妈妈从口袋里掏出苏仝给她的那封信,折叠展开,展开折叠,反复折腾几次后,在看着苏仝拿包准备上班时,终于涩着声音开口:“周末有时间,让温涵来家里坐坐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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