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家是最谨慎的,凤芝有些忧心说:“这成吗?你可得让狼孩留点神,别大意。”
雪莲把小零嘴塞给南北,说:“明白嫂子,狼孩那人胆子大心也不粗。”
南北在一边把糖豆子嚼得嘎嘣响,她吃一颗,就往章望生嘴里塞一颗,雪莲问她:“好不好吃?”
南北嘴比糖豆子还甜:“好吃死了,雪莲姐,你真好!”
每次雪莲来,都跟南北一块儿认几个字,章望生教她们,雪莲学的挺上心,她喜欢听望生念文章,文章从哪里来呢?是一本叫《收获》的杂志上。
这可稀罕了,整个月槐树公社只有章家看杂志,这是章望潮拿工资托那位城里来的英文老师代买的。
雪莲脑子里问题也很多,喜欢问,丝毫不因为望生比她还小个几岁而羞于请教。
她小时候村里请私塾先生写个对子,都兴给拿点东西,现在来章家学习,也得这么着。
其实公社前几年弄过夜校扫盲,她不爱那个氛围,乱哄哄的,人都不自觉,只晓得拉呱,她喜欢章家的这个感觉。
章家的事,她听人说了,章望潮在场里念检讨她也在下头坐着,她对这些不太明白,也不在乎。
婆婆说雪莲啊,最近别老往章家跑了,我看风头不太对。
她不管,想来还是来,她就是这种性子,像鸟儿,想朝哪飞谁也管不着。
蝈蝈叫得挺欢,屋里很静,雪莲察觉出这两口子话都少了,章望潮看着很疲惫,她不是没眼色的人,东西搁下没多会要走。
凤芝说:“我送送你,没月亮地外头黑。”
雪莲居然有个新手电筒,可见狼孩在外头还真是弄着了好东西。
南北见手电筒太新鲜了,和平牌的,又轻便又明亮,好像一下把白天给塞回了夜里。
“雪莲姐,我能摸摸吗?”
雪莲特别爽朗:“当然,我教你用。”
她扭头对凤芝笑道,“嫂子,我带两个孩子到外头走一圈,再把他们送回来。”
凤芝不太好意思:“那多麻烦你,别了吧。”
但她架不住雪莲的热情,随她去了,只交代两个孩子不要在外头耍太久。
手电筒可真亮呀,南北觉得太奇妙了,轻轻一动,光就射出来了,射到哪儿,就能瞅清楚哪儿,她兴奋得不行,最后,拿着往天上射:
“怎么照不到星星?”
秋天的夜有凉意了,浮着山野才有的气味儿,跟家里不一样,章望生往心肺里深咽了几口,觉得身上轻巧一些。
“星星太远了。”
雪莲牵着南北,几乎是一同问的:“多远啊?”
雪莲一下笑得非常响,非常清脆,“有咱们公社到北京那么远吗?”
她洗完澡来的,不晓得用的什么胰子,身上很香,那个香气仿佛是被笑声震散的,一阵阵的钻过来。
章望生其实对胰子味儿不陌生,嫂子身上的,南北身上的,可她们对他来说,是亲人,雪莲姐不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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