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山绵绵,日头渐渐往西去了,一缕炊烟孤零零飘起,又很快逸散在空中,和远处村落的热闹相比,这边有些冷清。
裴厌将最后两根长长的青竹拖进门,六根竹子堆在一起,只等吃过饭后拾掇。
“没有了?”
顾兰时从灶房窗子往外。
“没了,这些足够。”
裴厌掸掸身上的土屑。
顾兰时笑道:“那好,你洗洗手就吃饭,都做好了。”
方才一进门就闻到饭菜香气,裴厌以前吃饭只为果腹,自己手艺就那样,偶尔炒的菜才算得上好吃,这会儿他喉结滚动,明显饿了。
往常回来再饿都要自己下灶,他进灶房舀水,见顾兰时在盛粥,案台上炒好的菜用大碗扣着。
一切井然有序,像所有劳碌清贫的农户一样,简单,却像个家。
明明成亲只有一天,顾兰时仿佛很熟悉这一切,裴厌拿起葫芦瓢舀水,心底有种沉甸甸又踏实的感觉,他说不清,但并不排斥这样的感觉。
顾兰时想的很简单,在哪里都要吃饭过日子,以他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眼光来,成亲就是换个地方过活而已,哪里来那么多弯弯绕,更何况裴厌又无父母兄弟,只有他们两个人,自己可不得挑起做饭洗衣的担子。
太阳没落山,天色有点早,饭菜端上来后两人坐在堂屋吃饭。
白粥熬的香稠,炸猪皮没放盐就没什么味道,吃起来脆脆的,因是在猪油里炸的,嚼一嚼有油脂香气,酱汁闷扁的酱香很浓,刚好补上了没味道的猪皮,伴着白粥吃分外下饭。
庄稼人很少有食不言的规矩,不过他俩都饿了,埋头吃饭不语,等顾兰时觉得有八成饱的时候,抬头一眼对面的裴厌无声笑了下。
这成亲后的日子和他想的果真一样,裴厌是个没坏心的汉子,他说话时对方会认真听,也讲理,脾气根本不像外人想的那么暴躁易怒。
他开口道:“我有个旧碗缺口挺大,用不上了,先拿这个给狗盛食,回头你把树墩挖出来,碗就给它放水喝。”
裴厌咽下一口菜,点头道:“好。”
顾兰时将自己碗里最后一点白粥吃完,将菜碗往那边推,笑着说:“我吃好了,这些你吃,不着急,锅底沾了点粥没刮上来,我添点水先给狗烫麸子。”
他说完起身走了,没见裴厌顿了下后,吃饭的度明显慢了点,不再那么急,学着细嚼。
裴厌吃完扁后,将菜碗里的汤汁倒进粥里,拌一拌白粥有了味道,他连粥带汤吃了个底朝天,什么都没剩。
酱汁虽贵,但乡下家里种了扁的人家,一年到头也会吃几次,他不一样,小时候就算叶金蓉做了这道菜,从来轮不上他吃,只能端着碗在旁边喝稀汤寡水的?读汤,一边喝一边馋。
有时候裴胜还会故意端起菜碗在他脸前面晃悠,离得很近,酱汁香味很浓,扁闷熟的味道也很香。
知道裴胜不会给他吃,只是作践取笑他,他就算再馋,几眼喝完自己的?读汤就走开。
每次这样,裴胜没找
到乐子,就会向叶金蓉告状,说他吃饭还甩脸子,不知道给谁,后面叶金蓉的谩骂声便会响起。
吃完所有东西坐在原地歇一下,裴厌摞起碗筷起身,回忆在进灶房见烧火的顾兰时后打断,过去种种如一场梦,眼前人带来真切感,让他坚实踩在地面上。
顾兰时坐在灶前添一把柴火,见他进来说道:“就放那里,等会儿我洗。”
一个人住惯了,突然不用做饭洗碗,裴厌有点不适应,可着顾兰时干活利索的模样,他心中稍定,这回没有犟,将碗放在案台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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